从Maibu这个拼音开始,聊聊我们是如何走出人生泥潭的?
对,你没看错,就是mài bù。
mài,去声,干脆利落,像一把小刀划开凝滞的空气。bù,也是去声,笃定,沉稳,像是脚掌结结实实踩在大地上的回响。
这玩意儿有什么好想的?我问自己。可它就像一段洗脑的旋律,在我试图从床上爬起来的清晨,在我对着空白文档发呆的下午,在我刷着无聊短视频麻痹自己的深夜,冷不丁地冒出来。mài bù。mài bù。
你有没有过这种时候?身体像被灌了铅,灵魂像被泡在黏稠的糖浆里,你知道你该动一动,哪怕只是伸个懒腰,换个姿势,但就是做不到。那种感觉,就像整个世界都变成了一块巨大的、温吞的琥珀,而你,就是被凝固在正中央的那只不幸的虫子,能看见光,能感觉到时间的流逝,却偏偏动弹不得。
那段日子,我就是那只虫子。
我住的那个小出租屋,窗帘永远拉着一半,阳光只能斜斜地切进来一小块,刚好照亮地板上浮动的灰尘。我能盯着那些灰尘看上一个小时,看它们跳舞,旋转,最后悄无声息地落下。我的生活,好像也就是这样了。重复,无意义,然后归于沉寂。
那时候,“迈步”这个词对我来说,太奢侈了,太遥远了,像是一个神话。别说迈步,我连翻个身都觉得耗尽了全身的力气。朋友发来消息问“最近怎么样”,我手指悬在屏幕上,最后也只是回一个“还行”的表情包。还能怎么样呢?无非就是把昨天又复制粘贴了一遍。
改变是怎么发生的?
说真的,没有什么戏剧性的时刻,没有谁来一巴掌把我打醒,也没有中五百万的彩票。它发生在一个极其普通,甚至有点丧气的下午。那天又是一个无所事事的周日,我点了个外卖,是那种重油重盐的麻辣香锅,吃完之后整个人更加昏沉。我瘫在椅子上,百无聊赖地打开一个语言学习软件,鬼使神差地,我点开了拼音教学的部分。
然后,我就听到了那个标准的女声,字正腔圆地念出:“mài—bù—,迈步。”
就是那一下。
mài。那个音节,带着一种决绝的、破釜沉舟的意味。它不是轻飘飘的“挪”,也不是犹豫的“移”,它就是要用尽力气,把黏在你脚底的整个过去,都狠狠地撕扯开来。它有疼痛感,有撕裂感。
bù。这个音节紧随其后,像是一块巨石轰然落地,尘埃落定。它告诉你,无论刚才的撕扯多么狼狈,多么痛苦,你的脚,现在,已经踏在了新的土地上。稳了。安全了。
我突然就想哭。
原来,一个如此简单的动作,发出的声音竟然是这样。它包含了那么多的情绪,那么大的能量。它是一个完整的叙事,一个从挣扎到落地的微型史诗。
我坐在那把破旧的电脑椅上,环顾我那间小小的、混乱的屋子。外卖盒子还敞着口,散发着残余的油腻气味;脏衣服堆在墙角,像一座沉默的小山;桌子上的水杯,边缘积了一圈淡淡的茶渍。这一切,都是我停滞不前的证据。
然后,我站了起来。
我做的第一件事,是走到窗边,哗啦一下,把窗帘整个拉开。午后刺眼的阳光瞬间涌了进来,灰尘在光柱里疯狂地跳动,我眯起了眼睛,感觉眼球有点刺痛。但,亮了。整个世界都亮了。
接着,我开始收拾那个外卖盒子,把它装进垃圾袋,系好。很小的一件事,对吗?但当我把那个装得鼓鼓囊囊的垃圾袋扔到门外垃圾桶,发出“哐当”一声时,我感觉心里某块沉重的东西,也跟着一起被丢掉了。
那天下午,我没有做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。我只是洗了衣服,拖了地,擦了桌子。我把书架上乱七八糟的书重新码放整齐,给窗台那盆快要干死的绿萝浇了水。
每完成一件小事,我就在心里默念一遍:mài bù。
把脏衣服扔进洗衣机,是mài bù。拧开水龙头,是mài bù。把一本看完的书插回书架,也是mài bù。这些微不足道的“迈步”,像一次次温柔的确认,告诉我:你看,你没有被困住,你还能动,你还在往前走。
我们总是把“迈步”想象得太过宏大。以为非得是辞掉一份不喜欢的工作,开始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,或者向一个喜欢了很久的人告白。这些当然是迈步,是值得喝彩的、勇敢的大步。
但我们常常忽略了那些真正能把我们从泥潭里拽出来的,恰恰是那些微小到几乎看不见的“小碎步”。
是在连续熬夜后,决定今晚十一点就关掉手机;是在被负面情绪淹没时,选择出门走走,哪怕只是绕着小区一圈;是在觉得自己一无是处时,逼着自己去完成一件早就列在清单上却迟迟未动的小事,比如,换个灯泡。
那个发音,mài bù,它成了我的一个私人咒语。
每当我又想缩回那个坚硬的壳里,我又感觉到那种熟悉的、无力的黏稠感时,我就会在心里,一字一顿地念出这两个音节。它提醒我撕裂的勇气,也给我落地的踏实。
生活当然不会因为一次大扫除就变得豁然开朗,我也依然会在某些时刻感到沮丧和迷茫。但是,我好像掌握了一个小小的秘诀。我知道了,当巨大的山峦无法翻越时,我可以先捡起脚边的一颗石子。当我无法向着太阳奔跑时,我可以先试着,把脸转向有光的方向。
这就是“迈步”的全部意义吧。它不是一个结果,而是一个动词。一个永远在发生,永远可以选择去做的,最基本,也最强大的动作。
mài bù。去他的琥珀,去他的糖浆,我要走出去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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