当我们在谈论yí shì时,我们到底在渴望什么?
你试着在心里默念这两个音节。yí,一个平缓的、上升的调子,像清晨拉开窗帘时透进来的第一缕光,带着点儿期待。shì,一个果断的、下沉的去声,像盖上印章,像落下帷幕,干净利落。
就是这两个音节,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,成了我们这代人挂在嘴边的热词,甚至,是一种心照不宣的“解药”。
我们生活的世界,快得有点儿不讲道理。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推上了永不停歇的传送带,日程表被塞得密不透风,午饭是边回着消息边扒拉完的“电子榨菜套餐”,夜晚的睡眠被短视频切成一个个不成形状的碎片。我们好像拥有一切,触手可及的信息,即时满足的娱乐,但那种发自内心的、稳稳当当的幸福感,却变得越来越稀薄。
我们丢失了什么?
我想,我们丢失的,就是“yí shì”。
别误会,我说的yí shì,不是那种需要穿上华服、摆满道具、流程繁琐的盛大典礼。恰恰相反,它可能无比微小,小到甚至有些笨拙。
比如,我有一个朋友,他坚持每天早上手冲一杯咖啡。从称量咖啡豆开始,那细微的克数差异,到听着磨豆机嗡嗡作响,再到控制水温、掐着时间缓缓地、一圈一圈地注水。整个过程,大概要花上十五分钟。在这十五分钟里,他与世隔绝,手机被扔在客厅,脑子里不想工作,不看来信,只专注于眼前的这一杯液体。他说,当那股浓郁的香气在房间里弥漫开来的时候,感觉自己一天的开关才被真正“啪”地一声打开了。这不是喝咖啡,这是在进行一场属于他自己的、唤醒灵魂的yí shì。
这才是关键。yí shì的本质,不是做给别人看的表演,而是一场与自己的郑重约定。它是你在混沌、无序的生活里,主动为自己开辟出的一块“神圣时空”。在这片时空里,时间不再是追赶你的猛兽,而是温顺的朋友。
我还记得小时候,夏天停电的夜晚。大人们会搬出竹床和躺椅,点上蚊香,人手一把蒲扇。夜空格外清澈,星星密密麻麻。奶奶会切好一整个冰镇西瓜,最中间那一块,总是留给我。蒲扇摇啊摇,摇出满耳朵的蝉鸣和蛙声,也摇出西瓜清甜的凉气。那不是简单的“吃瓜”,那是一个属于夏夜的、缓慢而完整的yí shì。它如此深刻地烙印在我的记忆里,以至于很多年后,当我吹着空调吃着切好的盒装西瓜时,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味道。
我们现在的生活,缺的不是西瓜,缺的是那份不慌不忙的心境,那份“郑重其事地对待一件小事”的态度。
yí shì感,就是把一件寻常事,做得不寻常。
它可以是,在睡前点上一支喜欢的香薰,用柔和的光和气味,温柔地对自己说晚安,而不是刷着手机直到眼皮打架,被动地“昏厥”过去。
它可以是,每周给自己留出两个小时,不带目的地去逛一家书店。指尖划过书脊的触感,纸张散发的油墨香,那种物理世界的颗粒感,是任何电子屏幕都无法替代的。
它甚至可以是,在你完成一项艰巨任务后,不只是在待办事项上划掉它,而是去楼下买一束鲜花,或者一小块蛋糕,为自己的努力做一个小小的加冕。这件事本身不产生任何“价值”,但它产生的愉悦和自我肯定,千金不换。
为什么我们如此需要y.í shì?
因为它在对抗这个世界的“稀释”。一切都被数字化,被量化,被简化。人与人的关系变成了点赞和互关,食物变成了外卖软件上的几张图片,知识变成了一篇篇“三分钟读完”的摘要。我们的体验正在被严重地稀释。而yí shì,恰恰是在做一件反向的事情——它在浓缩我们的体验。它逼着我们调动所有的感官,去闻,去看,去听,去触摸,去感受。它让我们从一个生活的“旁观者”,重新变回一个“参与者”。
它更像一个心理上的锚点。在波涛汹涌、变幻莫测的生活海洋里,这些小小的、固定的yí shì,就像一个个坚实的锚,将我们牢牢地固定住,让我们不至于随波逐流,彻底迷失方向。无论今天过得多么糟糕,多么混乱,但你知道,回家后,还有那杯等待你手冲的咖啡,还有那本看到一半的书,还有那张柔软的瑜伽垫。那一刻,你会觉得,生活,还没那么糟。
所以,当我们在谈论yí shì的时候,我们其实是在表达一种深切的渴望:渴望从被动、麻木的日常中夺回一点点主动权;渴望在飞速旋转的世界里,找到一个可以让自己缓慢呼吸的缝隙;渴望确认自己的存在,不是一串数据,一个标签,而是一个有血有肉、有感知、值得被温柔以待的,活生生的人。
那个听起来有点拗口的发音,yí shì,它真正的含义,或许就是我们用最虔诚的姿态,对自己说:“嘿,你很重要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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