解锁你体内的微观宇宙:当Xibao这个词不再只是拼音
就这么看着。指关节的褶皱,皮肤下隐约可见的青色血管,还有那些细微到几乎可以忽略的纹路。这只手,它跟着我二十多年,打过字,握过笔,拎过重物,也曾笨拙地去牵另一个人的手。它看起来如此完整,如此理所当然,是我的一部分。
但就在刚才,一个词毫无征兆地撞进我的脑海里——细胞。
不,更准确地说,是它的发音,xì bāo。
这两个音节,像一把钥匙,突然“咔哒”一声,把我眼前这只再熟悉不过的手,给拆解了。瞬间,它不再是一只“手”,而是一个由大约六十万亿个微小生命体构成的、拥挤不堪、却又秩序井然的巨型联盟。
这个想法一旦冒出来,就再也刹不住车了。
我仿佛拥有了一种奇怪的显微视觉,视线穿透了皮肤的角质层。那不再是光滑的表面,而是一片由无数死去的、或即将死去的扁平细胞构成的城墙,像古罗马军团的龟甲阵,坚韧、沉默,抵御着外界一切的入侵。它们是最外层的守卫,没有怨言,默默地完成自己从诞生到死亡的壮丽旅程,堪称悲壮。
再往下,是真皮层。这里可就热闹了。毛细血管像城市的地下交通网,盘根错节,红细胞们是勤勤恳恳的快递员,背着氧气和养料的包裹,在奔流不息的“街道”上玩命狂奔。它们必须快,因为每一个角落的居民都在嗷嗷待哺。偶尔,我还能“看到”几个白细胞,它们可不是什么善茬,更像是街头巡逻的硬汉警察,体型硕大,形态不定,眼神(如果它们有的话)里透着一股“你瞅啥”的狠劲儿,随时准备把那些偷偷溜进来的细菌、病毒撕成碎片。一场看不见的战争,每分每秒都在我的皮肤之下上演,悍不畏死。
而那些神经末梢,我的天,它们简直就是这座城市里最敏感、最八卦的情报员。一丝微风,一点温度变化,一次轻微的触碰,都会被它们瞬间捕捉,然后把加密情报以电信号的形式,沿着“神经高速公路”一路狂飙,直达大脑这个中央司令部。这速度,比世界上最快的跑车还要快。而我,这个所谓的“主体”,才能感受到“哦,有点凉”或者“这个东西摸起来毛茸茸的”。
你看,这就是“xibao”这个词带给我的眩晕感。
我们太习惯于从宏观的视角看待自己了。我,是一个独立的个体。我有思想,有情绪,有名字。但这一切,这个“我”,究竟是什么?它不过是建立在一个由亿万万个细胞构成的、庞大而精密的物质基础之上的“幻觉”。
每一个细胞,都是一个独立的生命。它有自己的“大脑”(细胞核),自己的“发电厂”(线粒体),自己的“生产线”(内质网和核糖体),还有自己的“垃圾处理系统”(溶酶体)。它们会新陈代谢,会分裂繁殖,会衰老死亡。它们像一个个小小的工匠,严格遵守着写在DNA里的蓝图,一丝不苟地做着自己的工作。肝细胞负责解毒,心肌细胞负责跳动,胃壁细胞负责分泌胃酸……它们中的任何一个,都不知道“我”的存在。
它们不知道我喜欢听什么音乐,不知道我为某部电影流过眼泪,更不知道我此刻正在因为思考它们而感到头皮发麻。它们只是活着,在自己的岗位上,用一种我们无法理解的执着,维持着整个“我”的运转。
这场心照不宣的盛大合谋,实在是太疯狂了。
我是谁?是这群细胞的集合意志,还是一个凌驾于它们之上的“幽灵”?当我说“我饿了”,究竟是我的大脑在下达指令,还是我体内的细胞在集体发出能量不足的哀嚎?当我感到快乐,那种化学物质(比如多巴胺)的释放,究竟是我在“感受”,还是细胞们在集体“狂欢”?
这种感觉,就像你突然发现,你住的房子本身就是活的。每一块砖,每一片瓦,都在呼吸,都在窃窃私语。而你,作为房子的“主人”,其实只是这栋房子产生的一种意识。
所以,下一次,当你端详镜子里的自己,或者像我一样,凝视自己的手掌时,不妨在心里默念那个词的发音:xì bāo。
试着去感受一下,那皮肤之下,骨骼之内,奔涌的血液里,是一个何等喧嚣、何等壮阔、何等不可思议的世界。那里有数以万亿计的“居民”,它们构成了你,它们本身就是一场生命的奇迹。而你,作为这个庞大城邦的“市长”兼“唯一市民”,能做的,或许就是对它们好一点。
毕竟,没有它们,就没有你。这个由无数微小生命拱卫起来的、独一无二的“我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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