真的,就为了这么个事儿。

不只是zǎo hé!从一个枣核的拼音,我竟然想起了整个童年

我对着电脑屏幕,在搜索框里一个字一个字地敲下“枣核的拼音”。就这么个简单的、甚至有点可笑的问题。起因是和朋友聊天,他信誓旦旦地说那个“核”字在这里应该读二声,hú,像“核桃”一样。我脑子里瞬间就蹦出一个坚定的声音:不对,就是hé,四声,斩钉截铁。

我们俩就这么隔着屏幕掰扯了半天,谁也说服不了谁。最后,我决定求助万能的互联网,为了捍卫一个读音的尊严。

当“zǎo hé”这两个拼音和声调清晰地显示出来时,我赢了。但那种胜利的快感只持续了不到一秒钟,就被一种更庞大、更柔软的情绪淹没了。我的思绪根本没停留在那个干巴巴的拼音上,而是像坐上了一台失控的时光机,毫无征兆地,一头撞进了童年那个尘土飞扬的午后。

你还记得吗?那种大红枣,不是现在水果店里卖的又大又脆的冬枣,而是晒得干瘪,表皮起了细密褶皱的干枣。我奶奶管那叫“铁皮枣”,硬邦邦的,但只要你有耐心,放在嘴里慢慢咂摸,那股子焦糖似的甜味就会丝丝缕缕地渗透出来,甜得齁人,甜得让你忍不住眯起眼睛。

吃这种枣,是个技术活。不能狼吞虎咽,得用门牙细细地啃,把附在枣核上的最后一丝果肉都刮干净。然后,最关键的一步来了——“噗”的一声,把那个光滑的、两头尖尖的枣核吐在手心里。

那个东西,我们不叫它“枣核”。我甚至想不起来小时候我们到底叫它什么。它就是那个“硬东西”,那个吃完枣剩下的“籽儿”。它是一个句号,标志着一颗枣的生命在你口中完满结束。

而“zǎo hé”这个读音,这个标准得像教科书一样的发音,我是在什么时候学会的呢?绝对不是在奶奶身边。她只会指着那个小东西,用浓重的乡音说:“别乱丢,扫不干净。”也不是在和小伙伴的游戏里。我们只会把它们攒起来,藏在铁皮文具盒里,摇起来哗啦作响,假装是自己的宝藏。有时候,男孩子们会用它做成简陋的“枣核枪”,用皮筋把它弹射出去,打在窗户上发出“啪”的一声脆响,然后在一阵哄笑和追打中四散奔逃。

在那个世界里,它有触感,有声音,有重量,甚至有独特的使命,唯独没有一个标准的名字。它的名字,就是它的存在本身。

所以,当我今天为了一个正确的拼音“zǎo hé”而和朋友较真时,感觉有点荒诞。我们好像在争论一道菜谱上某个配料的化学分子式,却忘了那道菜本身的味道。我们执着于符号的精确,却把符号背后的那个有血有肉的世界给弄丢了。

那个世界,是奶奶坐在老槐树下,从布兜里颤巍巍地摸出几颗红枣塞给我,她满是褶皱的手掌干燥又温暖。那个世界,是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,在地上洒下斑驳的光点,空气里弥漫着泥土和植物混合的气息。那个世界,是我把枣核洗干净,放在窗台上晒干,小心翼翼地收藏起来,仿佛那是什么稀世珍宝。

为什么会收藏呢?现在想来,毫无理由。它们既不能吃,也不能用,只是一堆无用的小骨头。可当时就是觉得,扔了可惜。每一个小小的枣核,都曾包裹着一份浓缩的甜蜜,它见证过。它是一个信物。

互联网给了我一个标准答案:zǎo hé。可它没告诉我,这个读音背后,是一个孩子对甜味最原始的渴望,是一段无所事事却闪闪发光的时光,是一份如今再也找不回来的、对于无用之物的珍视。

我们现在的生活太快了,快到我们吃水果都希望是无核的。无籽西瓜,无籽葡萄……我们嫌麻烦,嫌它们硌牙,嫌它们会弄脏手。我们追求效率,追求纯粹的果肉,把一切“障碍”都剔除干净。我们甚至,快要忘记那些“核”的存在了。

所以,这场关于“枣核的拼音”的争论,现在看来,像一个隐喻。我们长大了,学会了用标准的、正确的方式去定义世界,我们知道什么是对的,什么是错的。但在这个过程中,那些模糊的、充满个人体验的、只属于自己的感性认知,也悄悄地溜走了。

我把搜索页面关掉,给朋友发了条信息:“是我输了。”

他很惊讶,发来一个问号。

我笑了笑,打字回复:“zǎo hé这个音,太标准了,有点陌生。我还是喜欢我记忆里那个说不清道不明的‘小硬东西’。”

那一刻,我好像又尝到了那股子尘封已久的、带着阳光味道的甜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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