说真的,有人冷不丁问我“舢的拼音”怎么念,我愣了一下。

揭秘shān的拼音:它不止是一个读音,更是一代人的水乡记忆

不是因为不知道,而是这个字,这个音,它太沉了。它像一把生了锈的钥匙,嘎吱一声,就拧开了我记忆深处那道早就被都市霓虹封死的门,门后不是什么金碧辉煌,就是南方小镇那种特有的,混杂着水汽、腥气和旧木头味道的,黏糊糊的童年。

一个音节。shān。

就这么简单。平平的,一声,像被船桨划破后又迅速弥合的水面,不起波澜,却把所有的故事都藏在了底下。

我的外公就是个船夫,当然,那时候没人叫这么文绉绉的名字,都喊他“撑船的”。他有一艘小小的舢舨,就是那种最常见,甚至有点寒酸的木头船。船身被岁月和河水浸泡得看不出本来的颜色,只有一些斑驳的桐油痕迹,在阳光下泛着点暗哑的光。我小时候,最大的娱乐,就是跳上外公的那艘舢舨。

那艘船,对我来说,就是全世界。

我总觉得,“shān”这个音,念出来的时候,口腔里的气流是舒缓而绵长的。它不像“船”(chuán)那么正式,带着一种要去远方的决绝;也不像“舟”(zhōu)那么古意盎然,仿佛只存在于诗词里。舢,shān,它就是水乡生活本身,是日常,是呼吸。它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亲切和随意,仿佛是某个邻家阿伯,穿着汗衫,趿拉着拖鞋,在码头上喊你一声“上船去”时的那个尾音。

记忆里的夏天,总是在那艘舢舨上度过的。外公不怎么说话,他只是沉默地摇着橹。那根比我还高的木橹,在他手里像是活的,一推一送,船身就在窄窄的河道里笨拙地挪移。嘎吱,嘎吱……这声音和“shān”这个拼音的发音,在我的脑海里是重叠的。它们共同构成了我童年背景音的基座。

我会在船头坐着,把脚丫子伸进清凉的河水里,看两岸的芭蕉树和老房子缓慢地后退。有时候,外公会带我去河心捞菱角,或者只是去镇上买点东西。船舱里总是有一股淡淡的鱼腥味,混着木头被晒透了的香气。我躺在舱板上,看着头顶被船篷切割成一块一块的、晃晃悠悠的天空,常常就那么睡着了。梦里,全是水波温柔的摇晃。

那时候,我从来没想过“舢”这个字怎么写,更不知道它的拼音是shān。它只是一个声音,一个具体的、可以触摸、可以闻到的实体。它是外公粗糙的手,是船底偶尔漏进来的一汪水,是夏日午后突然袭来的一场暴雨,我们躲在船篷下,听雨点噼里啪啦砸在上面的声音,感觉自己像是躲在一个巨大的、安全的蚌壳里。

后来,我长大了,离开了小镇,去了钢筋水泥的城市。我学会了坐地铁,坐高铁,坐飞机,那些呼啸而过的庞然大物,快得让人看不清窗外的风景。我渐渐忘记了那种慢悠悠的、晃晃悠悠的感觉。舢舨,连同撑船的外公,都成了遥远的、几乎要褪色的旧照片。

直到某天,在翻一本很老的书时,我看到了“舢舨”这个词。我盯着那个“舢”字看了很久,它那么陌生,又那么熟悉。我下意识地用输入法打出了“shān”,那个字就跳了出来。

就在那一刻,所有的感觉,气味,声音,画面,全都回来了。

原来,那个陪伴了我整个童年的东西,它的书面语是如此简洁的一个字,它的读音是如此朴素的一个音节。Shān,这个音里没有惊涛骇浪,没有扬帆远航的豪情壮志,它有的,只是水乡人家最朴素的生计,是最日常的离别与重逢。它承载着的是一种已经逝去,或者说正在逝去的生活方式。

现在,老家的河道宽了,也干净了,但河面上几乎再也看不到那种木制的小舢舨了。取而代之的是装了马达的快艇,突突突地开过去,在水面留下一道白色的、久久不能平复的浪。外公也早已不去撑船了。那艘老舢舨,据说最后被当成废木头处理掉了,连个念想都没留下。

所以你看,当有人问我“舢的拼音”时,我怎么可能只告诉他一个“shān”就完事了呢?这背后,是一条河的宽度,一个时代的变迁,和一个孩子回不去的童年。

它是一个坐标,标记着一个曾经无比真实,如今却只能在记忆里打捞的世界。这个音节,shān,对我而言,就是那艘小船的名字,是外公沉默的背影,是我整个水汽氤氲的故乡。它沉甸甸的,压在舌尖,也压在心上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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