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个读作méng的字,藏着人与人之间最深的秘密
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词,可能就是那种躺在你输入法联想列表里,平时一晃而过,从不曾在意过的存在。昨天晚上,我就是这样,毫无征兆地,被“盟”这个字给绊住了。起因特别无聊,我只是想确认一下它的读音,于是鬼使神差地在搜索框里敲下了“盟的拼音”。
méng。
一个鼻音结尾的,听起来圆润又带着一丝嗡鸣的音节。当这两个字母出现在屏幕上时,我愣住了。就是它。盟。这个音节,这个字形,像一颗被投进深夜湖面的石子,在我脑海里荡开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。
你有没有过这种感觉?一个字突然从它的符号属性里“活”了过来,带着它的骨血和温度,径直向你走来。
“盟”就是这样。你看它的结构,简直就是一幅画,一出微缩的史诗。上面是“日”和“月”,下面是一个“皿”。日月在上,作永恒的见证;器皿在下,盛放着祭祀的牺牲,或者,更古老、更决绝的——歃血的牲酒。这画面感太强了,强到我几乎能闻到青铜器皿的冰冷金属气味,能看到古人眼神里的那股子决绝和庄重。他们把彼此的命运,用一滴血,一声誓言,交融在那个小小的器皿里,让天地日月来作证。
这玩意儿,在今天看来,简直酷毙了,也奢侈得不像话。
我们现在还有“盟”吗?当然有。商业上有联盟,游戏里有盟会,政治上有同盟。但这些“盟”,总感觉隔着一层什么。它们更多的是利益的结合体,是写在合同纸上的条款,是数据化的KPI。它们精密、高效,但也冰冷、脆弱。风向一变,昨日的盟友,今天的对手,大家心照不宣,转头就能在另一场酒会上笑脸相迎。
我怀念的,或者说,被那个读音méng所唤醒的,是另一种“盟”。
一种更原始、更滚烫、更不计后果的连接。
我想起小时候跟最好的朋友,躲在秘密基地里,用歪歪扭扭的字在纸片上写下“永远是好朋友”,然后煞有介事地签名、按手印,最后把纸片塞进一个生了锈的铁皮饼干盒里,埋在大树底下。那时的我们,哪懂什么利益交换,我们只是单纯地相信,“永远”是存在的,我们之间的情谊,值得用一个如此郑重的仪式来封存。那大概就是我人生中第一次,也是最纯粹的一次“结盟”吧。
长大后,这种感觉越来越稀薄。我们习惯了用“人脉”“圈子”“资源”这些词来形容人际关系。我们加微信,点赞,在朋友圈维持着一种“在场”的幻觉。我们成了一个个漂浮的孤岛,用无数看不见的、脆弱的细线连接着,却很难再找到那种愿意把后背完全交给对方的笃定。
那个发音为méng的字,它的内核,其实是一种交付。是信任的交付,是风险的共担,是“你的事就是我的事”的理所当然。它不是“搭子”文化。找个饭搭子、旅游搭子,大家目标明确,需求匹配,一拍即合,一拍即散,轻松又自在。这没什么不好,这是现代社会高效的情感运行模式。
但“盟”,它反高效,反功利。
它需要时间去酝酿,需要事件去考验。它可能诞生于一次彻夜长谈,你们发现彼此的灵魂在同一个频道共振;也可能诞生于一次共同经历的困境,你在最狼狈的时候,看到对方伸过来的那只手,稳稳地,没有一丝犹豫。那一刻,没有合同,没有仪式,但“盟”已结下。那个méng的音节,仿佛就在你们之间那片无声的空气里,低沉地嗡鸣着。
说真的,我甚至觉得,这个时代最奢侈的,不是物质,而是一个真正的“盟友”。一个你可以在凌晨三点打电话过去,只是哭,什么也不说,对方也不会挂断的人。一个在你做了一个在外人看来疯狂至极的决定时,只会问你“钱够不够”的人。一个见证了你所有不堪,却依然选择站在你身边的人。
这种关系,无法量化,无法定义,甚至无法言说。它就像那个古老的字形,需要日月见证,需要内心那个叫“真诚”的器皿来盛放。
所以,当我再次念出那个音节——méng——的时候,它不再只是一个简单的拼音了。它是一声回响,来自遥远的古代,也来自我们内心深处最深的渴望。它提醒我们,在这些由代码和算法构建的冰冷世界里,人与人之间,依然存在着一种可以超越利益、抵御时间的,滚烫的连接。
或许,我们终其一生,寻寻觅觅,不过就是在找那个能与自己“结盟”的同类。找到他,然后对他说:“你看,日月在上。从此,我们就是彼此的盟友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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